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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零二四年接近尾聲，四零二五年將近，對覆古大夏國的人來說，辭舊迎新的春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。

青老先生在丹青谷墨園隱居，老家卻在另一個星球，丹青谷雖大，但能住人的房間有限，而且不是私產能自己擴建，不適合用來接待眾多親朋好友。

“趁著還能動，多回去幾次，再過幾年，就只能讓他們來雲霞星了。”

青老先生的笑容很豁達，青偲忙著外出購買雲霞星特產，整理平時采摘曬幹的蘑菇野菜等山珍，興奮的拉著桑桑說起老家的人文風情。他還年輕，耐得住性子畫丹青是一回事，跟一堆老人住在娛樂缺乏的深山老林又是另一回事，家裏的游戲機機甲模型網上星際大戰可有大半年沒碰，手好癢。

回家？

回哪個家？

桑家是絕對不會回，墮落星城的羅家雖好，但總感覺隔了點什麽，無法做到理直氣壯把那裏當家。

天帝用手哢吧哢吧的捏山核桃，斜著眼睛看桑桑，“在想去哪兒啊？”

桑桑在調色，用三原色調三十六色，對邊上的噪音充耳不聞，拿著小棍子充分攪和混合顏料。不是沒有專門用來調色的智能機器，而是親手調制，有利於了解顏色的變化。

天帝撥開果殼，將完整的山核桃肉擺在盤子中，嘟囔一聲“看起來像人腦子”，然後繼續哢吧哢吧捏核桃，“昨天小金問我要不要當海盜，我覺得這主意不錯，混亂星帶有很多小行星，不如我們去打劫一個。占地為王？”

桑桑將調好的橙色系顏料倒進一格一格蜂巢式圓形顏料盒中。頭也不回的道：“在你麻煩還沒徹底解決前，安分點吧。剛才老師叫我過去時說了，他已經發信給我家裏，就是師傅那邊，過幾天接的人就來了。”

天帝手下一用力，捏碎了山核桃。瞇著眼晴挑剔的看了下，撿起碎果肉往嘴裏一丟，“我還不夠安分？”

桑桑把黃色和藍色放一起攪和，調制綠色系。“你昨天下午去哪了？”

天帝一不小心又捏碎了一顆核桃，“山上雪太大，我去看看那窩小鷹，跟老青報備過。”

桑桑回頭瞥了他一眼，“少來，你去試你的空間黑洞了吧……”

“哎呀。”天帝猛地起身，端著裝山核桃肉的盤子往外走。“老青說要親手做核桃酥，我給他送原料去。”

“傷才剛好點就開始亂來，也不怕弄得前功盡棄。”桑桑哼了聲，繼續調制顏色。

丹青谷裏的學生陸陸續續離開，幾個園子也依次開始鎖門，青老先生是動身比較遲的，這兩日桑桑也跟著青偲外出買了些特產，來接她的仍是知源畫廊的人，桑桑跟青老先生約定明年再來。

“小紅葉啊。”青老先生捋了捋白須。拍了拍桑桑肩膀：“你明年不用來了。”

“老師？！”桑桑面容失色。

“小鷹長大了總要離巢，溫室中長不出真正的大樹。”青老先生道：“心畫的境界你已經領悟，我這點本事你也學得七七八八，其他幾個老頭子也要被你掏幹凈了，再把你拖在丹青谷，你學不到新的東西，反而會限制你的成長。”

“我覺得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會。”桑桑的臉色仍然很難看。

“你沒學會的只是經驗，而經驗不是靠學就能有。”青老先生道：“再說，你這年齡不好連年累月的跟著我。我不介意多養一個。你家裏卻掛心著吶。就算覺得同學幼稚，也還該去學校上課……”

桑桑傻眼了。青老先生的意思是讓她去上學？以前不是總念叨著讓她留下，從沒提過學校……不對，前世見到青老時候時已經二十好幾了，現在的年齡倒正是學習的時候，青老先生再開通，也不至於幫助學生逃課，這半年已經是極限。

年齡真是個大問題。

難道她真要聽話的回去上課？桑桑心中使勁搖頭，有坐在教室發呆的時間還不如多畫一幅畫！

青老先生見桑桑一臉心碎幻滅的表情，笑著道：“有什麽問題，不管是生活上還是丹青上，都可以撥我的通訊號，又不是再也不能相見了。”壓低聲音，繼續道：“再說，不跟我老頭子住了，你也就不用再每晚偷偷摸摸的畫治愈作品。”

桑桑驚駭的擡頭，視線撞上青老先生溫和慈祥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。

青老先生笑：“小紅葉啊，我們丹青流派的歷史上，有十天就找到治愈陣圖的人，幾個月就找到，是無法破紀錄的。不過，你懂得隱藏鋒芒是好，丹青不需要爭強鬥勝，過早的成名，對未來很可能害大於益。”

桑桑抿了抿唇：“老師，您，您都知道了？”

治愈花牌的磁場範圍很小，只有本人拿在手裏才能發現……到底是哪裏漏了餡？

“天帝明晃晃的拿著治愈卡片翻花樣，我要是看不出來百多年歲月是白活了。”青老先生指了指遠處的青偲：“他還不知道，否則那小子又要朝你撇嘴巴了，年紀不大，嫉妒心恁是強。”

桑桑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“觀人生百態，感悟自然，才能達到心畫的最高境界，希望你將來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，超越老頭子我。”青老先生拍拍桑桑的肩，然後朝天帝招招手：“你過來。”

天帝被青老先生叫到一邊說了半晌，難得的，天帝從始至終乖乖的聽。

“老師，我走了，畫室的桌子上有個箱子，裏面有幾種畫具，算是我跟天帝的一點心意。雖然以後沒機會跟在您身邊學習了，但我會回來看您的，您總不會拒絕一個學生的探望吧？”桑桑坐上了飛車，朝青老先生揮手道別。

青老先生目送飛車遠去。惆悵的嘆了口氣。搖了搖頭，往墨園走，身子有些佝僂，背影看起來蕭瑟衰老。

青偲上前扶著青老先生的手臂慢慢前行，詢問：“爺爺，你不是說等了上百年才等到小紅葉。要她當你的關門弟子？為什麽要趕她走？上不上學根本不重要好吧，我也沒上過小學。過年的話，帶小紅葉回去爸爸一定會很歡迎，有淩霄、天帝在。家裏肯定很熱鬧……”

青老先生嘆氣：“因為她太小了。”

青偲不解：“小不好？小孩子才好調.教，雖然我不想承認，但她的天賦真的很強，又勤奮，才在丹青谷半年，就把爺爺你們教的融會貫通了，不比那些學了幾十上百年的差。實在很嚇人。”

青老先生道：“因為好，所以不能留，不敢留。”

事實上，天帝玩治愈卡片時很小心，只要他靠近就會收起來，但他浸淫丹青將近兩百年，對治愈磁場熟得不能再熟，怎麽可能感覺到不到治愈卡片的異常。

帝國皇家醫院收錄的超級治愈作品《月亮湖》，三月時他去帝都近觀過。上面的精神力陣圖跟天帝手中的治愈卡片大同小異同出一源，更重要的是，能對精神力刻度大於一百的人產生影響。

紅葉，紅葉。

此紅葉，彼紅葉。

究竟是否同一人？

他不想相信，甚至不敢多想，所以不問，難得糊塗。

齊大師是帝國寧王的老師，而紅葉偏偏又是他的弟子。小小年紀身上的血腥氣那麽重。一舉一動又帶著貴族風，再加上那個絕非池中之物的天帝……他老了。豪門大宅裏的恩怨已經沒有心力去參合。

青偲的臉皺成一團：“爺爺，為什麽不敢留？就算小紅葉是貴族出身，但爺爺您還有一個帝國榮譽伯爵頭銜，大夏國的國寶大師，多的是貴族想向您求教。”

青老先生搖搖頭，摸摸青偲的腦袋，慈愛的道：“你還小，不懂心畫最重要的是誠心。小紅葉的未來，不在丹青谷，就算爺爺我今天留下了她，將來她也會飛走。她畫中自由的感覺太強烈，丹青谷太小了。”

他想到天帝身上看見的那一片星空，再想到小紅葉。剛來丹青谷時，小紅葉如同一片浮萍，迫切的想要捉住什麽，在墨園住下來後，就像收斂了爪牙的小獸，享受輕松的生活。不過向往自由的人，哪怕一時迷戀平靜，時日久了，也會覺得不習慣……

“又不是鳥，還飛走呢。”青偲撇了撇嘴，跑到畫室拆禮物，大驚小怪，“哎呀，爺爺你快來看，他們送的東西也太貴了。”

天帝送的是一面巴掌大的玉牌狀空間容器，兩面雕刻山水畫，是桑桑雕制而成，裏面的空間比空間紐大多了，而且能放置生命物體，因天帝精神力加入了吞噬創生特質，可以吞噬精神力穩固裏面的空間，人在裏面也能短時間生活。

光這一樣東西，就價值連城。天帝留下的紙條上寫著，空間容器是送給青老先生放花草的，免得留在墨園沒人照顧。

而桑桑的禮物則是一些畫具，不是普通畫具，是三級文明畫師用的工具，特殊的顏料，特殊的筆，以及一本圖文並茂關於希米亞書畫發展與入門教程的電子書。雖然是借花獻佛，但送到了青老先生的心坎裏。

飛車內，桑桑手裏捧著小金，雙眸低垂。有外人在，小金靜靜的當機甲玩具，不說話。

“老青應該拆禮物了，不知道會不會喜歡。”

天帝腳搭在毛球背上，雙手抱頭，靠著椅背，懶洋洋打破沈悶的氣氛。

知源畫廊的人忍不住瞟了天帝一眼，叫青老先生老青的人真是彪悍，而且還是一個半大小子，不過有了天帝開口，識趣的畫廊員工也找話題談笑風生，將兩個小祖宗送上了私人飛船。

“老師知道了。”

私人飛船的房間內，桑桑開口，這是她告別青老先生後說的第一句話。

“啊？”天帝了解桑桑話中深意，抓了抓頭，“放心，他是個人精，還讓我把治愈花牌收緊點，不會跟別人說。”

“我放心。”桑桑望著窗外的星空，雲霞星遠看很美，“不一樣，有些事情變了，回不去的。”

她知道，青老先生仍願意教她丹青，但不會像以前那樣把她當自己孩子關懷，想要留在身邊。以前的她，一無所有，所以能留。現在的她，是青老先生那樣淡泊的人不願意招惹的麻煩。

小金抱著桑桑的手指，仰頭說道：“你的未來只會更好。”

【PS：丹青谷裏的情節，比較平淡，但也是必須的。桑書文是拖累桑桑成長的心魔，青老先生也是，不過一個是反面，一個是正面。桑桑需要沈澱、需要累積、需要放下……這樣才能一身輕松的飛向未來，不受前世所累。接下來的桑桑，是天高任鳥飛，海闊憑魚躍，屬於天道的桑桑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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